衔枝远

有点想回来写点什么

西伯利亚臆病(上)【dover】

*中篇预警
*极度ooc预警

  西伯利亚臆病*,人们把他描述为「病」,所谓「病」,是「正常人」所患得的不正常状态,然而,在「患病者」的眼中,这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四月已经结束,五月的花朵开始展露她们的笑容。虽然说还是春天,但在亚瑟他们生活的南方小镇,所谓春寒基本已经消失殆尽,夏季的味道已经嗅得到,他甚至送来了他的名片,蝉鸣。蝉鸣夹杂着对面人家已经持续了数月的装修声传入屋内正在准备论文的亚瑟耳朵中。
  亚瑟今年20,正值青春年华,身为一个人们口中所描述的正常人,他是再优秀不过的。他每天早上起床,喝一杯咖啡,吃一片面包,然后开始早上的工作,工作时,他就像所有优秀的正常人一样,专心致志;工作结束后,他开始享用午餐,顺便了解最近的时事新闻,他也像大部分人一样偶尔看些八卦,然后他出门,到学校(当然是优秀且有名望的学校)进行研究活动,或是参加必要的社会应酬。值得一提的是,亚瑟的父母一年前过世了,所以他现在是同龄少女中的香馍馍,总会有春心荡漾的女孩藏在他身后,看他刀削般的背影。
  “多么优秀的孩子!”“日后一定会是个成功的人才!”   人们大多认为亚瑟优秀,多么美好的生活,多么美好的前景!他以后一定会进入一家大公司,成为董事长级别的人物,他会有一个美丽温婉的太太,他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这是多少人渴望不可及的啊!甚至亚瑟自己也觉得自己的生活非常令自己满意。有什么不满的呢?  
  他把笔墨在最后一捺上轻轻摁了一下,留下一笔飘逸的痕迹,然后拉开发烫的凳子,起了身。接下来去吃午饭,然后去学校,他这样考虑着。
  不过在他从房间去餐厅途中,他听到了一串电铃声,于是他转过身去,向他那从父母那接手下来的,从他幼儿时就摆在自家客厅的老电话走去。他接起了电话。
  “您好?”
  “您好,请问亚瑟在么?唔……亚瑟,柯克兰。”                  “我就是。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亚瑟的手在话机与话筒中间缠绕的线上一圈一圈地打环,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他在思考,思考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是谁的。
    “真的是亚瑟啊!我是安东尼奥!还记得么!你高中时候的同学!”
  亚瑟缠着电话线的手停顿了下来。   “嗯……安东?怎么突然打电话?”
  “居然真的记得啊!感动!明明那么久没见了啊……真是怀念当初的日子啊……一起在文学社的时候……”
  “是啊……”亚瑟把手从线上放了下来,两眼直视着窗外放着万丈金光的太阳,中午的太阳那么耀眼,让人想要投身其中。
  “你当初还说自己要成为大文豪呢哈哈哈哈……还被弗朗笑话了一顿……嗳,你现在在做什么呢?还有跟弗朗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亚瑟沉默了一下子,不过也仅仅是一下罢了,他很快用轻快的语言回复了电话那头的人:“我啊哈哈,当然没成为什么大文豪啊……现在也就是听从父母安排在大学里边学经济,混的倒也不错……至于弗朗西斯……我也不清楚,大约是在做个周游世界的旅行写作者吧……”亚瑟微微偏过头,拽住了电话旁架子上众多杂志中的一本。这是他大一的时候买的,弗朗西斯的文集。亚瑟勾起嘴角,有些怀念地抚摸着书的封面,感受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他有给我寄过一次书,不过后来被父母发现,把书撕烂了,还叫我不要再看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我后来又去买了一本,不过他倒是再也没寄给我了。连基本的联系也没有,毕竟当时还没有网络这种东西嘛,手机似乎也换了呢。”
  “不会吧!?”电话那头传来有些刺耳的声音“你们没在一起?明明高中的时候那么腻歪”
  “……没有啦……再说,你哪里看出来我跟那个死胡子腻歪了”明明连表白都没有表白过……
  “诶!”电话那头传来了茶水被打翻的声音,接下来是匆忙的人声:“总之 ,下午来聚一聚吧,就在学校原来的文学社总部,记得要来啊!嘟——嘟——”
  唉。要去吗?去了也好吧,不去,又会怎样呢。
  亚瑟抬眸去看窗外,阳光给连绵起伏的山脉镀上金边,他看到阳光照射下水,花,草,木,他感觉身体中有什么在悄然无声地坏掉,而有什么又悄然无声地生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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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 校园里,大钟敲到三下。此时正是下午三点 ,阳光相比正午的时候温柔得多,在还在学校自修的学生身边留下长长的阴影。
  亚瑟走在铺满阴影的小路上,听远处传来的的少女的窃窃私语,少年高谈阔论的声音,运动场上篮球落地的声音和人们的欢呼声。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想到该和导师打个电话请假,不去下午的辩论会了。
  导师有点生气,不过很快同意了自己这个最满意的学生的请求。
  亚瑟一边挂了电话,一边顺着台阶往六楼的旧文学总部攀爬。他的体魄还没有被几年的经济学学习生活压坏,爬个六楼还不带喘气的。很快他来到了他的目的地。
  文学旧部的门上粘贴着以前的宣传海报,纸已经很旧了,边缘微微卷起,字迹模糊,依稀可见部长:亚瑟柯克兰,副部长:弗朗西斯波诺弗瓦的字样。亚瑟的思绪一下飘得很远。
  当时他还是个桀骜不驯年轻气盛的少年,独自一人信誓旦旦要开文学社。弗朗西斯和他的两个损友听到这消息就跑过来参和,说什么不放心小少爷一个人办事情,看在青梅竹马的情分上勉强帮他办一次。
  本来亚瑟也不怎么认真,不过在弗朗西斯的打理下,文学社还真的发展起来了,甚至于到现在也是x校一个撑门面的存在。
  亚瑟不知道弗朗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还是传统意义上的恋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和那个死胡子走到一起去,明明小时候是绝对的死对头。他们的感情,似乎就在每一天不断的争吵与探讨中越积越深,深得连亚瑟都差点以为他们真的会成为一对恋人。
  然而他们没有。
  毕业后,他们本来说好一起去旅行,写作。可是亚瑟违约了。是的,他违约了。他到底是从中产阶级家庭里走出来的孩子,和弗朗西斯那种艺术世家不一样,他最终没有选择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选择成为优秀的正常人,他在他的心灵里种下一片荒原。*
  最初,他不适应荒原干涸的情景,他把弗朗西斯的书拿出来反复看,看到封面破得凹凸起伏,他潜意识里期望还有逃脱荒原的可能性。他满心以为那个曾经帮助他完成一个梦想的男人会再次出现。可是日复一日,他音讯全无,亚瑟也曾在月光灰白的深夜哭泣,可是哭泣有什么用呢?于是他安居在了荒原中,甚至于忘记了曾经的执着。
  直到今天。他感到自己像那个农夫*一样,他有隐约的冲动,他觉得自己身体像一只罐子一样,那些冲动要冲破自己的天灵盖飞向圆滚滚的太阳。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弗朗西斯了,虽然要叫这位腼腆的绅士亲口承认这句话是不可能的。
  他有些鲁莽地直接推开了文学社的门,这一动作迎来众多人的瞩目,安东尼奥用他那壮实的胳膊搂住了亚瑟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活络着因为有人进来而显得僵化的气氛。
  “这位,嘿,大家还认识吗?我们的大文豪先生!”安东尼奥对众人招招手。
  “亚瑟,柯克兰?”有人认出他来了,是隔壁班的伊丽莎白小姐,此时她正翘着脚,坐在位子上,手端一杯莫吉顿,打量着前文学部部长。
  “是的。”亚瑟对她抱以礼貌的笑意,眼睛却转而开始四处晃悠。
“wow!”伊丽莎白吹了个口哨“看过去就是有礼的社会精英人士啊,什么东西把我们的不良部长折腾成这副模样啦?”
  “小姐说笑了 ,不过是以前年少 ,不懂事。”
  听到答言后,女子轻轻一笑,不作置辩。
  没有,没有,都没有。亚瑟表面不动声色地应酬,实际却在找弗朗西斯,然而他环视全部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个扎着紫色绸缎的男人。
  “salut ~” 一声标准的饱食终日式的法国贵族口音响起,亚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来了,弗朗西斯站在门口,笑眯眯望着亚瑟,至少亚瑟觉得他是在望着自己。他下巴上留着几撮胡渣,穿着随意的休闲装,裤子也松松散散地用一条看上去不是很合身的腰带系在腰间,整个人与西装革履的亚瑟形成鲜明对比。
  亚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自己也会穿上这种服装在伦敦的大街上闲逛,他现在只想去拍死那个引人注目的法国佬,去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今年音讯全无。
  他开启了连自己也注意不到的只针对弗朗西斯的恶语相向,骂人的高度仿佛重新回到了高中时代:“法国佬果然是法国佬,那么多年不见还是改不掉一身惹人嫌的臭毛病,还有你就不能不喷香水吗?你看我和你相隔十米左右还闻得到你身上那股只消在巴黎绕一圈就能吸引无数昆虫的味。”
  对面的男人不怒反笑:“我亲爱的亚蒂,那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改不了对人指手画脚的问题,我以为你成了y校的高材生以后嘴里吐出的全是优雅的言辞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亚瑟居然从弗朗西斯那双一向温柔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嘲讽。他在嘲讽什么?嘲讽自己的违约吗?可他不是送了我书吗?那不代表他原谅我了吗?亚瑟感到一丝困惑,他总结了多年来与人交往的经验 ,认为虽然这些经验对于弗朗西斯来说可能完全不适用,但是还是有必要和弗朗西斯谈一谈。
    他决定等宴会结束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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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臆病:  想象一下: 你是农夫,一个人住在西伯利亚荒原,每天每天都在地里耕作,举目四望一无所见。北边是北边的地平线,东边是东边的地平线,南边是南边的地平线,西边是西边的地平线,别无他物。每天早上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你就到田里干活;太阳正对头顶时,你收工吃午饭;太阳落入西边的地平线时,你回家睡觉。    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划过高空落往西边的地平线。每天周而复始目睹如此光景的时候里,你身上有什么突然咯嘣一声死了。于是你扔下锄头,什么也不想地一直往西走去,往太阳以西。走火入魔似的好几天好几天不吃不喝走个不停,直到倒地死去。 这,就是西伯利亚臆病。
来自村上大大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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